在不久前闭幕的全国两会上，养育支持成为热词。和关注城市儿童养育工作的委员不同，全国政协常委王路更关注农村婴幼儿的养育问题。他透露，农村留守儿童中有大量孩子不满3岁就与母亲分离，在大脑发育最敏感和脆弱的时期，缺乏母亲的陪伴和早期刺激，将对婴幼儿的认知和心理发育造成不可逆的消极影响。

婴幼儿以及童年时期，可以说对一个人成长的影响至为关键。有言道“幸福的人用童年疗愈一生，不幸的人用一生疗愈童年”。在儿童早期发育这件事上，也呈现出鲜明的城乡差距。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2020年开展的脱贫地区调查数据显示：脱贫地区5岁以下儿童的发育迟缓率为全国平均水平的数倍。其中，在贵州省松桃县，6-36个月儿童发育迟缓率达到34.8%，是全国平均水平的7倍。

需要看到的是，儿童发育正常与否，不仅包含身体方面，比如身高体重、四肢精细动作等，更包括语言、社会行为、适应能力等方面。让人遗憾的是，目前在农村地区，很多人对孩子发育正常的认知，还局限在有得吃、长身体方面，对营养均衡、行为习惯等很少或几乎没有关注。归根结底，农村孩子之所以存在较为普遍的发育迟缓的问题，要么是经济条件差，要么是认知和观念落后。

有这样一个桥段：一位城里的志愿者看到小孩吃方便面，便劝其不要吃太多的方便面。对此，照料小孩的祖辈忙解释说：平常都没有方便面吃。今天娃生日，给他“过生”，才拿方便面给他吃。同样与“方便面”有关，近期我也从老婆家族的微信群里看到一个消息：一位住在县城小区的12岁男童罹患结肠癌，他的父母都在外地打工。据知道内情的邻居反映，他日常吃得最多的食物，就是方便面和辣条。

该如何破解农村儿童发育迟缓的问题？王路等委员提出的思路是，建议财政部、教育部、国家卫生健康委等部门设立“欠发达地区农村婴幼儿早期养育项目”，明确政策目标、受益人群、资金投入、实施方案等，推动儿童早期养育的落实。其实，这一建议也是对既有探索的总结与提炼——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曾在毕节试点过针对0-3岁婴幼儿的帮扶项目，就地聘请育婴辅导员为孩子提供每周一次、每次一小时的入户早教服务。

这个名为“阳光起点”的项目其实不只是在毕节实施，试点范围涵盖全国10个省的9个县，但毕节当地的政府支持最大，所以推进最为深入，服务对象人数从开始的1000人攀升到了2023年底的9000人。

应当说，从顶层设计着手，通过一对一入户早教等形式，强化对农村儿童的养育支持是一个好点子。相比而言，很多农村并不适合建立托育机构，因为经济观念各方面的原因，托育需求严重不足，加上不菲的建设和运营成本，注定其既不经济，也无法带来良好的社会效益。不过，上述建议能否被采纳、能多大程度采纳、从采纳到落地要多长时间、实施能覆盖多大的范围，诸如这些都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，需要时间来给出答案。显然，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，这个时间成本他们耗不起。

由此观之，解决农村孩子发育慢的问题，除了长远系统谋划，从顶层设计着手外，也需要一些短平快的手段和措施。最为重要的是，可能每一个有孩子的农村家庭，其父母都要对让孩子留守的方案说不，而是尽量在带娃进城与和孩子一同留守两个方案中作选择，尽量为孩子在发育早期提供在场、不缺席的成长支持。时间会证明，在外多挣得的几两碎银，远不及孩子的健康成长重要。

【作者】墨攻，时评人

【来源】南方农村报